闪烁的烛光,映照着三张笑脸,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。母亲送给我一个祝愿,父亲递给我一块蛋糕,父母的呵护顿时化作一股幸福的暖流在我心头涌动。望着父亲那双黝黑的满是茧子的手,我想象着父亲十八岁时的情景。三十年前的父亲该是个满是雄心壮志,精力充沛的小伙子吧。

以前,对于父亲的了解是零星的,什么“老三届”、“上山下乡”,什么“知识青年”、“北大荒”。今天,我有机会全面地听父亲讲述他的十八岁。

父亲十八岁那年,“文化大革命”开始了,所有的学校停了课,父亲升学的希望破灭后,带着几许无奈与遗憾,又怀着理想和激情,背上行装,踏上了北行之路。

十八岁的父亲是勤劳的,在那杳无人烟的北大荒,父亲与同来的知青安了家。“日出而作”、“日落而息”,每天拾粪便,割麦子,那光秃秃的土地是父亲的劳动之本,也是日夜与共的亲密伙伴。十八岁的父亲扛着古老的工具,肩负着沉甸甸的担子,在北大荒撒播,在那“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”的寒冬,仍然望得见父亲踩在“吱呀呀”的厚雪中上山拾柴,那破裂的一双手正是他战胜风雪的见证。十八岁的日子里,装满了青春激情;满天飘扬的大雪,长白上脚下的辛勤耕作,勤奋、不畏严寒的点点滴滴,无不装载着一颗对生命热爱之心。

十八岁的父亲是坚韧的。每天干着粗重的农活,每天吃着可怜的窝窝头和菜汤,晚上,几个人凑一块儿睡在一个炕上,每个月少之又少的补贴,还有风雪的洗礼,那时的父亲又是如何承受如此大的磨难的?难道他没有为自己的遭遇悲哀过吗?然而,父亲挺了过来,带着坚定的信念,与其他知青携手,与大自然抗争。他们一边干着活,一边唱着,吆喝着;边吃饭,边玩笑取乐;晚上挤在一起,谈理想讲打算。艰难困苦没有吓倒他,反而塑造了他顽强不屈的个性。

十八岁的父亲是乐观的。开朗的他,在高兴是,可以放声大笑,笑得痛快,笑得无所顾忌。他不会唯唯诺诺,而是一个直率、敢作敢为的真汉子。但十八岁的父亲毕竟年轻,也有思乡的时候。“男儿有泪不轻弹”,夜深人静时,难免会有一丝惆怅,以抚慰心中的思念之情。年轻不必矫揉造作,不必瞻前顾后,放开喉咙,大声宣泄才是最真实的感情寄托。

十八岁的父亲是勇敢的。他曾在黑龙江的呼玛县,从冰冷的河水中救出一个失足落水的儿童,在当地传为美谈,因此,年轻的他被破格批准入了党。他曾在1969年,中苏关系恶化时,拿起枪,守卫着祖国;他也曾为了生产队过个好年,与朋友们进入浓密的森林打野味。十八岁的父亲没有父母的庇护,勇敢地独立生存,这种勇气正是在那样特殊的年代里培养出来的。

十八岁的父亲也是无私的。由于天气恶劣,生产队的麦子血药抢收,父亲忙招来知青,利用原本很少的休息时间,赶紧抢收, 了更多损失。朋友有难处,二话不说,拿出自己的补贴借给别人,尽管家中还等着他寄钱回去。父亲读过书,文化较高,所以总有人请他代笔向家中问好,每次父亲都不推辞,尽量帮助他人传情达意。十八岁的父亲有一颗无私的爱心。

相同的年龄,父亲的十八岁与我的十八岁有着如此大的区别,我深刻理解了平时父亲对我的教导,体会到了生命的真谛。十八岁的父亲教会我不怕苦的坚定信念;十八岁的父亲使我懂得,年轻需要付出代价才会成熟;十八岁的父亲更启发了我,青春应当属于无悔的过去。十八岁的父亲用自己美好的心灵、如诗的年华,在祖国动荡的岁月里谱写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人生乐章。

我在十八岁的生日里许下一个愿望:希望有一天去父亲当年劳动的地方看一看,昔日的北大荒已变成如今的北大仓了,当年的荒凉被今日的繁荣所替代,但在那金黄的麦田里依然能看到知青们辛勤开荒的情景,依旧能感受凝结着他们汗水与泪水的一切。因为我要得到证实,父亲十八岁的日日夜夜不是一段蹉跎岁月,而是一段凝结着血汗,极不平凡,最值得珍贵的青春岁月!


屠韵菲
2005-11-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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