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活力十八年

不知谁说,没有爱情的雨季就如枯水期。我的水库一直是满的,盛载着友情和亲情,惟独没有爱情。友人说,狮子座的女孩不缺乏爱情,所以,确切些,是我作主摈弃了爱情。

顽皮是我的天性。从爬树摔断手起,妈妈就祈求菩萨让我下辈子做个男孩,也因此我的脖子上总挂着玉石或护身符之类的东西,我却常常将它们押在小店里换回一两颗糖果,虽然妈妈从未饿着我。

我就是这样顽劣,爱自作主张。

虽对写作情有独钟,却没有写日记的习惯,也幸亏有了妈妈机器式的记性,在我十八岁生日那一天,有幸全过程地看了自己的成长史。

出生时,因为是女孩,外婆为我的没带“柄”叹了好长时间的气,妈妈则憋了好长时间的气,所以造成了现在的透气不顺。

六个月大时,被抱去看戏,吸引了大量戏迷的目光,一举成名。虽然除了哭以外什么声音也不会,但可一口气哭135秒,着实让唱京剧的都吃惊。

三岁开始能说会道,人称“鬼精灵”。下起未出牙的仔仔,上至掉牙的老太太,无不对着我刚出齐的乳牙甘拜下风。

四岁,从二楼摔到一楼,额头上留下一个疤,圆圆的,像二郎神长偏了眼。

五岁时,吧幼儿园的陈年旧屋踢掉一根柱子(其实本身就是蛀得没心没肺,在我一伸脚的那一刻,顺应天意地倒下了)。老师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。从此额头上又留下了一个疤,圆圆的,比二郎神还厉害,四个眼睛,对称的。

六岁开始不午睡,专管别的小朋友。受贿两颗糖,三支铅笔,一块橡皮,顺便用鞭子合法地打了跟我吵过架的同学的手心,虽然他那时睡得正熟。

七岁开始学骑自行车,整个人被压在爸爸的老牛车下,此后改变意向,使出吃奶的力,骑堂哥的提货小三轮。甜言蜜语招来第一个乘客,在驶进泥坑的前一秒,飞快跳下,吧小表妹摔了个眉清目秀。

八岁进入小学学堂,第二节课把数学老师弄哭,因为前桌男生老是高仰着头,我看不见黑板,他看到漂亮的老师。语文老师奉我为上宾,因为他每讲好一个题目,就问懂了没,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举手(倒不是因为我的IQ特高,只是语文老师是我表哥,我已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)。

十岁迷上了写作,总的第一,于是开始批评鲁迅,被罚一周交三篇文章,高兴得直呼万岁,一天一篇也成。所以哥们的作文本我全包了,可惜他们的分数老是不高,且被怀疑有抄袭之嫌。

十二岁爬树摔断手,谎称被猫抓伤,直至第二天肿得老高才被发现,自始至终没掉一滴泪。由此身价抬高(脖子上挂的玉佩价值不菲),从中得证,人确实不会飞。

十四岁第一次穿裙子,轰动不亚于妇女解放运动,也为男生课余闲聊提供了最有新闻性的话题。那条裙子妈妈收藏至今,等那天有人愿出高价时脱手。

十七岁拿到第一笔稿费,请客请了不止两倍;同时迷上了买体育彩票,不中率高达100%,权当赞助体育事业。老爸说,这些都在我的嫁妆里扣。

十七岁半,除了会拆电器(只会拆不会装),更热衷于前裁缝补,衣柜里没有一条完整的牛仔裤,按我的话讲,是生活朴素;按我妈妈的话讲,是琴棋书画,外加女红。琴,学过一年电子琴,拆掉两把,逃课七节,却也把一首《小二郎》弹得如火如茶。棋,跳棋、五子棋、堪称一流,象棋、围棋只有旁观者清的份。书画更不在话下,画个篮球也难保不会被误认为是西瓜。

十八岁,对,就是十八岁,这个成人的界限。生日那一天,我问妈妈可不可以要一件礼物,妈妈说可以。我说生日能不能拖几年再过。于是,十八岁,我想要的礼物没得到。

十八岁,妈妈对我说,你很乖,虽然逃过课,打过架,但至少没有谈恋爱。是的,我很乖,额头上的两只小眼睛,膝盖上的小疤痕,以及愈合得很好的左手,都是见证。

妈妈说在她那个年代,十八岁早就儿子闺女一大群了。我说我是在为国家默默作贡献,减轻人口负担。妈妈说她的好厨艺,是从下练就的。我是我至少会烧国际标准的开水。

十八岁,我看完了CD,比较满意这自编自导的闹剧。

妈妈说,十八岁以前我养你,十八岁以后,我不需要你养,但你得自己养活自己。我环着她的脖子说,你凑合着每月给我一千零用,我就自己养自己。于是妈妈决定继续养着我,直至有人愿意接受我这个大工程。

我就是这样赖皮,这样无理但开心就好,不是吗?

一瞬间,我在我的树桩上数出了十八个年轮。


孜恒
2004-11-12
返回列表

Copyright © 2016 All Rights Reserved 沪ICP备10029893号-1